城市的霓虹还没亮透，林星已经瞪着手机银行APP里那串凭空多出来的数字发了半小时呆。一千块。真金白银。后台礼物收益清清楚楚，扣掉平台分成，够他交下月房租还能剩点买几箱泡面。手指头还有点不听使唤地发颤，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——嘶，真疼！不是做梦！那个叫SilentGuardian的榜一大哥，昨晚真砸了一艘星舰，就为了让他闭嘴，唱首安静的歌？

巨大的馅饼砸脑袋上的不真实感还没散，一股凉飕飕的后怕又缠上来。他点开那个灰扑扑的系统头像，资料页干净得像张白纸，没签名，没动态，连个访客记录都没有，活像个刚注册的僵尸号。可那艘星舰是真的，钱也是真的。“谢了……”他对着空气又嘟囔一句，嗓子眼还有点昨晚哭过的沙哑，心口那块压了半年的大石头好像被撞裂了条缝，透进点光，可风也跟着灌进来，吹得他心慌。

晚上七点，开播。林星破天荒拿水抹了把乱糟糟的头发，换了件领口没发黄的T恤，虽然摄像头依旧黑着。在线人数58，比平时强点，但跟昨晚星舰带来的短暂狂欢比，冷清得可怜。弹幕稀稀拉拉，大多是昨晚看热闹没走的。

【主播今天唱啥？】

【榜一大哥呢？昨晚那位？】

【估计就砸一次玩玩的，散了散了。】

【手滑了吧？一千块呢！】

林星心里也跟着打鼓。是啊，人家图啥？看他可怜？这念头让他脸上有点烧。他清了清嗓子，努力把声音稳住：“大家晚上好，今天……想听什么？”尾音还是没藏住那点虚。

弹幕飘过几个歌名，都不是他拿手的。他硬着头皮挑了首开唱，状态比昨晚差远了，甚至中间还跑了次调。弹幕立刻不客气了：

【就这？昨晚大哥耳背了？】

【跑调了兄弟！】

【啧，果然靠运气。】

林星脸皮薄，被说得耳根发烫，声音更飘了。他攥着鼠标，熟悉的缩回壳里的冲动又冒了头。完了，昨晚果然是瞎猫碰上死耗子。他手指挪向结束直播的按钮——

“叮！咚！”

那声催命……不，是救命的提示音，跟锥子似的扎进他耳朵里！心脏猛地一抽！

下一秒，整个屏幕“唰”一下被清冷的银色流星雨淹没了！不是昨晚的星舰，是“流星雨”！价值五千平台币的特效跟不要钱似的往下砸，噼里啪啦，瞬间把那些阴阳怪气的弹幕冲得渣都不剩！

系统提示：【用户“SilentGuardian”为主播“林星”赠送了“流星雨”×1！】

直播间炸了！

【**！大哥真来了！】

【不是手滑！是真爱！】

【大哥牛逼！（刷屏）】

【主播快接住！又下钱了！】

林星脑子嗡嗡的，看着那个熟悉的ID金光闪闪地重回榜首，嘴张得能塞鸡蛋。惊喜？有！惶恐？更多！这大哥……玩真的？

一条弹幕，顶着那闪瞎眼的ID，言简意赅飘过：

【难听。换。】

还是那股子冻死人的味儿。可这次，林星没觉得被针扎，反而像被打了一针鸡血！难听？大哥嫌他难听！但大哥没走！还让他换！

他手比脑子快，“咔”一下掐了刚才那首跑调的歌，深吸一口气，不管不顾地吼起了昨晚那首《夜空中最亮的星》。声音抖得跟筛糠似的，但那股子豁出去的劲儿，把感激和激动全嚎出来了。

弹幕区：

【哈哈哈大哥好严格！】

【主播乖，大哥说换就换！】

【别说，这首嚎得比刚才有感情！】

【榜一大哥**主播实锤了！】

那个ID没再吭声，也没再撒钱。但林星知道，他肯定在。他唱得更卖力了，好像这破直播间里，就剩那一个灰头像值得他拼命。

打那天起，成了固定节目。林星每晚准时开播，那个灰头像也总在某个点儿悄没声地亮起来，挂在贵宾席头把交椅。有时候他刚唱完一首，一场“流星雨”或者“小飞船”就劈头盖脸砸下来；有时候他状态蔫吧，一句冷冰冰的【跑调】、【气短】就甩脸上；有时候他嘴碎抱怨两句平台抽成高，或者外卖又送晚了，那边能沉默到让他心发毛，然后突然砸个礼物，或者甩一句【聒噪。】。

林星慢慢咂摸出点味儿——这榜一大哥，八成是冲着他这副破嗓子来的，还是个耳朵贼刁的主儿。他像个被教导主任盯上的差生，又怕又忍不住……依赖。直播间人数也稳在了两三百，虽然一半是蹲着看“榜一大哥撒钱”的，但也算有了点活气儿。

这天晚上，林星正哼着一首慢悠悠的情歌，弹幕突然跟炸了粪坑似的，“666”和“大哥威武”刷得飞起。他定睛一看，好家伙，平台另一个有点名气的搞笑男主播“阿哲”，带着他那群号称“哲家军”的粉丝，乌泱泱冲进来查房了。

【阿哲：哟，这就是昨晚被神豪星舰砸脸的小哥哥？唱得……还行哈！】

【哲家军：主播给哲哥点点关注！】

【哲家军：主播唱个《学猫叫》！哲哥最爱！】

【哲家军：榜一大哥呢？出来遛遛啊！别是跑了吧？】

阿哲的粉丝跟打了鸡血似的，弹幕刷得飞起，瞬间把林星直播间那点和谐气氛搅成了粪坑。林星头皮发麻，他最怵这场面，唱歌的调都找不着北了。

“欢……欢迎阿哲哥……”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，声音发干，“《学猫叫》……我，我不太会……”

【阿哲：别害羞嘛小哥哥！来一个！礼物走你！】阿哲随手甩了几个免费的小星星，跟打发叫花子似的。

【哲家军：榜一大哥呢？真跑了？】

【哲家军：看来大哥也就图个新鲜，主播还得靠我们哲哥罩！】

【哲家军：唱啊！不给哲哥面子是不是？】

林星脸唰一下白了，被这阵仗弄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，唱歌？杀了他吧。他求救似的瞄向那个一直沉默的灰头像，心里默念：大哥……救命……

就在阿哲的粉丝起哄到**，弹幕全是逼他唱《学猫叫》，林星恨不得拔网线的时候——

轰隆隆隆！！！

整个屏幕，炸了！

不是形容词，是**炸了！一片刺得人眼睛生疼的赤金色光芒，跟火山喷发似的，瞬间吞噬了一切！比星舰霸道一百倍！比流星雨凶猛一千倍！一只燃烧着地狱烈焰、巨大无匹的“炼狱火凤凰”，拖着焚尽八荒的尾焰，撕裂屏幕，带着全平台震耳欲聋的公告音效，轰然降临！凤凰的火焰翅膀扫过之处，所有弹幕——阿哲的、哲家军的、看热闹的——被瞬间清空！烧得干干净净！屏幕上只剩下那只睥睨众生的火焰巨鸟和它背上那个金光万丈、刺破苍穹的ID——SilentGuardian！

全平台公告：【至尊用户“SilentGuardian”为主播“林星”赠送了“炼狱火凤凰”×1！价值50000平台币！】

直播间死寂了足足三秒，然后——

【**槽槽槽！炼狱火凤凰？！全服飘屏？！】

【五万块！真金白银五万块！大哥你是我亲爹！】

【哲家军呢？刚才不是挺能吠？出来接着吠啊！】

【给大佬跪了！膝盖碎了！】

【阿哲快跑！大哥要杀人了！】

阿哲和他的哲家军连个屁都没敢再放，头像瞬间灰了，溜得比兔子还快。林星彻底傻了，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，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只焚天灭地的火凤凰，心脏在嗓子眼疯狂蹦迪，快他妈蹦出来了。五万块……就为了……给他撑腰？把那群聒噪的苍蝇烧干净？

他还没从这恐怖的钞能力轰炸里回过魂，一条弹幕，顶着那个刚刚屠版全平台、金光刺眼得能闪瞎钛合金狗眼的ID“SilentGuardian”，在空荡荡、只剩下火焰余烬的屏幕上，缓缓飘过。字体加粗，颜色猩红，带着一种碾碎蝼蚁般的冰冷霸道：

【我的主播。】

【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？】

直播间再次被“666”和“大哥杀疯了”刷爆。林星看着那四个字——“我的主播”，脑子轰的一声，一片空白。脸颊滚烫，心口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，又酸又胀，还有一种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麻痒，顺着脊椎骨往上爬。

他张了张嘴，喉咙哽得厉害，半天才挤出一句带着颤音的话：“谢……谢谢大哥……”

屏幕那头，顶级写字楼的顶层，顾凛陷在能买下林星整个出租屋的真皮座椅里，指尖在冰冷的黑檀木桌面上，轻轻敲了一下。屏幕上，是林星那张因为极度震惊和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（他后来被这阵仗吓得手抖开了摄像头）。看着那双湿漉漉的、盛满了全然依赖和不知所措的眼睛，正茫然又带着点怯意地望向镜头，顾凛的嘴角，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

这小主播，终于有点……像他圈养起来的东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