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餐桌上，小浩用筷子拨弄着烧焦的排骨，一脸嫌弃。

"妈，你怎么又把菜烧糊了？我们班王明他妈可是米其林餐厅出来的，做的便当可好看了。"

我夹了块还算完好的排骨放到他碗里："将就吃吧，明天妈妈给你做可乐鸡翅。"

"你就会这几样。"小浩撇撇嘴，"我们科学课要做一个太阳能模型，王明他爸是工程师，昨晚帮他做了一个会转的风车。爸又不在家，你连电路都不懂..."

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围裙边缘。"妈妈可以帮你查资料..."

"得了吧！"小浩突然提高了声音，"你一天到晚除了做饭打扫还会什么？我们同学的妈妈要么是公司高管，要么会弹钢琴教奥数。你连智能手机都用不利索，少管我作业的事！"

我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。

十年来，我每天五点起床准备早餐，洗衣服擦地板，记得陈志每一件衬衫的熨烫要求，背得出小浩所有老师的电话号码。

而现在，我含辛茹苦带大的儿子，正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我。

"小浩，怎么跟妈妈说话的？"我的声音在发抖。

他翻了个白眼，抓起书包冲进了房间，留下半碗没动过的米饭和一句扎心的话："实话实说而已。"

浴室里，我坐在马桶盖上，把脸埋进掌心。

温热的液体从指缝间溢出，滴落在褪色的家居服上。

镜子里映出一个臃肿的身影——乱蓬蓬的短发，浮肿的眼袋，嘴角下垂的纹路。

这是我吗？那个曾经获得校园十佳歌手的林静去哪了？

我颤抖着打开水龙头，冷水拍在脸上，却冲不散胸腔里那股灼烧般的痛。

化妆柜角落躺着一盒过期的粉底液，标签上的保质期截止到去年六月。

我鬼使神差地拧开盖子，用手指蘸取已经分层的膏体，抹在脸颊上。

衣柜最里侧挂着一条藏青色连衣裙，是三年前大学同学聚会时买的。

当时陈志说"太显年轻了不适合你"，我就再也没穿过。

我脱下沾满油渍的家居服，深吸一口气，把裙子往身上套。

拉链卡在后腰处死活拉不上——我比三年前胖了整整二十斤。

但此刻我不想在乎了。我抓起手机，对着浴室镜子拍下一张**。

闪光灯亮起的瞬间，我看到镜中女人眼中有微弱的光。

十年了，我第一次认真看自己。

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，最终我点开了一个女性社区APP，上传照片，标题写道："36岁全职妈妈，想重新开始，求姐妹们建议。"

发送键按下的那一刻，我的心跳得厉害，仿佛回到了二十岁第一次登台唱歌时的感觉。

手机突然震动，第一条回复跳了出来："姐姐底子很好！先从换个发型开始怎么样？"

我摸着干枯的发尾，突然发现自己在笑。镜子里的女人也跟着笑了，眼角挤出细纹，却意外地生动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