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晏廷的动作很快。

上午他还在我床前温声解释，说是时局所迫。

可不到午时，宅里就忙碌起来，仆妇们忙着收拾西厢房，厨房也特意备了孩子们爱吃的杏仁酥。

我冷眼看着，转身回房拎起早已备好的箱子。

只是我抱着箱子刚跨出侧门，一盆滚烫的馊水突然迎面泼来。

我躲闪不及，滚烫的油水混着腐烂的菜叶浇了我满头满脸，烫得皮肤火辣辣地疼。

“哈哈哈，快看这个贱女人！” 六七岁的男孩骑在墙头上，手里晃着个空桶。

他身旁的小女孩正用弹弓瞄准我的眼睛：“母亲说了，这种***胚子就该弄瞎了才安分，省得她去跟爹爹搬弄是非！”

“嗖” 的一声，石子擦着我的眼角飞过，顿时血流如注。

我捂着眼睛踉跄后退，却撞上了不知何时停在身后的汽车。

黑亮的车门被一只戴着玉镯的手推开，林婉清居高临下地睨着我：

“这不是我们顾司长的‘正牌太太’吗？怎么这副模样？”

她特意在 “正牌太太” 四个字上咬了重音，嘴角噙着恶毒的笑。

“你们……” 我刚开口，那男孩突然从墙头跳下，一脚踹在我膝窝。

我重重跪倒在地，碎石硌进皮肉里。

“谁准你抬头看母亲的？”

小女孩冲过来，尖利的指甲狠狠掐进我手臂内侧最嫩的肉里，旋转着拧了一圈，“***东西就该趴着回话！”

林婉清轻轻摇着折扇，笑吟吟道：“我这两个孩子性子是烈了些，不过……”

她忽然俯身，用扇骨挑起我的下巴，“晏廷来了也不会说什么的，你信不信？”

话音未落，那男孩已经抓起一把泥沙，照着我的眼睛扬来：“母亲说了，爹爹最疼我们！就算把你打死了，爹爹也只会夸我们做得好！”

沙土迷了眼，我疼得睁不开眼，只听见林婉清轻笑着吩咐：“把她那箱子拿来，我倒要看看，这贱婢偷了顾家多少东西。”

“我没偷……”

我刚要辩解，腹部突然遭到重击。

那女孩不知从哪找来根木棍，正狠狠砸向我的肚子：“让你顶嘴！让你勾引爹爹！”

“母亲说了，只要没了这个孽种，爹爹就只疼我和哥哥啦！”

我痛得跪倒在地，听见林婉清慢条斯理地说着：“我原本想放你一马，可惜…… 这孩子来得实在不是时候。”

小女孩稚嫩的脸上带着天真的残忍，木棍一次次砸落在我痉挛的腹部。

剧痛让视线开始模糊，在意识涣散的边缘，突然听到 ——

“住手！”

顾晏廷的声音突然在巷口炸响。

我模糊的视线里，那道熟悉的身影疾步冲来，一把夺过女孩手中的木棍。

两个孩子愣了一下，看向林婉清。

林婉清使了个眼色，两个孩子立刻扑进顾晏廷怀里，哭得撕心裂肺。

“爹爹！”

“她骂我们是野种，说要把我们赶出家门…… 我们气不过才……”

“她还打了妹妹！” 男孩拽开女孩的衣袖，露出几道新鲜的红痕，“你看！”

顾晏廷的手僵在半空，眼神在我和孩子们之间游移。

就在这时，一阵剧痛突然从腹部炸开，温热的液体顺着腿间涌出，在地上洇开刺目的红。

“救…… 救救孩子……”

我颤抖着抓住他的衣角，指尖的血渍在西装上留下触目惊心的印记，“这是你的…… 骨肉啊……”

顾晏廷浑身一震，却在林婉清的轻笑声中僵住了动作。

“演得真像。”

林婉清用手帕掩着唇，“晏廷不是说过，每次事后都让她吃了凉药？这孩子又是怎么来的呢？”

小说《民国七载，沪上月光冷如霜》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