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辑:嘻嘻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08-23 18:5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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洱海的月落了,苍山的雪还醒着三十五岁签离婚协议那天,我在洱海边捡贝壳。

穿白T恤的男孩停下车:“阿姨,去看月亮吗?”摩托车后座,

他发间有雪松香:“我叫阿哲,在古城开民宿。”月光落在啤酒罐上时,

他忽然凑近:“第一眼就想把你藏进我飘窗里。”我撞上生锈的栏杆:“我比你大十二岁。

”凌晨推开民宿木门,他趴在吧台熟睡。晨光中他端来米线:“别先说不可以。

”钥匙放回窗台时,多肉叶片蹭过手背:“阿哲,阿姨真的不可以。”洱海的月落了,

苍山的雪还醒着。风,裹着洱海深处的水汽,又湿又凉,扑在林砚的脸上,

钻进她挽起袖口露出的手臂皮肤里。她蹲在才村码头湿漉漉的木栈道边缘,

指尖在碎石和细沙里摸索。一个灰白相间的螺旋贝壳被海水磨得光滑,刚捏进掌心,

摩托车的引擎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,由远及近,带着一种年轻又莽撞的嗡鸣。

她下意识地回头。夕阳熔金,泼洒在洱海的水面上,也泼洒在那个跨坐在摩托车上的身影。

白T恤洗得发透,牛仔裤膝盖沾着新鲜的草屑和几点泥星,像是刚从哪片田野里穿行而来。

他单脚撑着地,摘下头盔,随意地甩了甩头发。额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绺,贴在光洁的额角。

那张脸年轻得过分,眉眼亮得惊人,像是刚被一场透彻的雨水狠狠洗刷过,没有任何杂质,

只有纯粹的、带着点野性的生命力。他看着她,咧嘴笑了,露出一颗小小的、尖尖的虎牙,

恰到好处地陷进饱满的下唇里。“阿姨,”声音清亮,

带着洱海边特有的、被阳光晒透的爽利劲儿,“要搭车吗?去龙龛码头看月升,我熟路。

”“阿姨”。两个字,像两颗小石子,轻轻巧巧地投进林砚心湖里那片死寂的水面。

她捏紧了手中那个廉价的帆布包带子,粗粝的触感磨着指腹。三十五岁的皮肤,

在这样浓烈又温柔的夕阳余晖里,竟也泛出一点薄薄的、近乎虚幻的红晕。包里,

手机又执着地震动起来,闷闷的嗡嗡声,隔着帆布敲打着她的腰侧。不用看也知道,

律所助理小张的头像一定在屏幕上固执地闪烁着,

提醒她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还在邮箱里躺着,

等着她最后的电子签名——一份等待宣判的死刑书。

男孩已经动作利落地递过来一个半旧的红色头盔。塑料外壳被晒得温热,

他掌心的温度毫无阻隔地透过来,熨帖在她微凉的指尖。“我叫阿哲,”他笑容坦荡,

毫无城府,“在古城开民宿。”鬼使神差。林砚脑子里只剩下这个词。

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接过了那个头盔,什么时候笨拙地扣在了头上。

视线被头盔的护目镜框住了一部分,世界变得狭小又清晰。她侧身,

小心翼翼地跨坐上摩托车后座。座位很窄,皮革老旧,散发着混合了阳光和机油的气味。

她尽量向后挪,身体绷得笔直,双手死死抓住**下面冰凉的金属后座支架。

指尖的凉意顺着金属一路蔓延。“坐稳喽,阿姨!”阿哲的声音从头盔前方传来,带着笑意。

引擎猛地咆哮,巨大的推背感袭来。林砚低呼一声,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,

额头差点撞上他挺直的后背。她慌乱地松开支架,指尖在空中徒劳地抓了几下,最终,

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浮木,紧紧揪住了他腰侧的衣服。布料很薄,

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下面年轻身体绷紧的肌肉线条和温热的体温。摩托车像一尾活鱼,

猛地窜了出去,沿着环海西路颠簸向前。风骤然变得猛烈,呼啸着从头盔缝隙灌进来,

吹得她耳朵嗡嗡作响。路并不平坦,车轮碾过坑洼,

每一次颠簸都让她不由自主地撞向他坚实的后背。隔着两层薄薄的衣衫,

那属于年轻躯体的热力源源不断地透过来。一种陌生的、被遗忘已久的接触感,

让她心头发紧,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,却不敢松开。

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苍山巨大的、墨蓝色的轮廓之后。暮色四合,

天空像一块巨大的渐变画布,从深邃的墨蓝过渡到温柔的橘粉。

丝丝缕缕的云絮被染成了最纯净的***色,慵懒地漂浮着。林砚的目光追着那片粉色,

恍惚间,鼻尖似乎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。是幻觉吗?像极了她十七岁那年,

躲在自家后院葡萄架下,偷偷启封父亲珍藏的那坛桃花酒的味道。清冽,

带着一丝危险的甜美。风更大了些,吹得阿哲的头发向后飞扬。林砚离得那么近,

一种干净又凛冽的气息,混合着阳光和草木的味道,丝丝缕缕地钻进她的头盔缝隙。是雪松。

像初雪后森林里折断的松枝散发出的冷香。“阿姨你看!”阿哲的声音穿透风声,

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。他忽然减了速,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低了下去。

林砚顺着他的手指望去。洱海在暮色中变成了一整块深沉的墨玉。水天相接的远处,

一道银亮的光线正悄无声息地刺破黑暗,在水面上拉出长长的、跳跃的光带。

像有只无形的手,正小心翼翼地托着一枚巨大的、光洁的银盘,将它从幽暗的水底缓缓捧起。

“月亮要爬出来了。”阿哲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意味。月光,真正洒落下来时,

他们正坐在一艘废弃渔船的甲板上。船身倾斜着,半搁浅在龙龛码头附近一处僻静的浅滩。

木头早已被岁月和湖水侵蚀得发黑、开裂,散发着浓重的鱼腥、水锈和朽木混合的咸涩气味。

月光是清冷的银霜,均匀地铺洒在坑洼不平的甲板上,

也落在阿哲刚掏出来的两罐“风花雪月”啤酒上。易拉罐的拉环被他手指用力一勾,

发出“嗤——”的一声脆响,在这寂静的水岸边显得格外清晰。“喏,阿姨。

”阿哲递过来一罐。冰凉的铝罐壁瞬间冻醒了林砚的指尖。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,

像一根冰冷的针,毫无预兆地刺穿了眼前朦胧的月光和洱海温柔的涛声,

猛地扎进记忆深处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。也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冰凉触感。是很多年前了。

她刚打赢了一场艰难的知识产权官司,疲惫又兴奋地走出法院。前夫西装革履地等在门口,

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。他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,花束巨大,

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。花瓣上还沾着水珠,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着细碎的光。

“恭喜我的大律师!”他笑着,把花塞进她怀里。那花束沉甸甸的,

带着刚从冷库里拿出来的寒气。娇嫩的花瓣蹭过她的手臂,花枝上坚硬的刺,

隔着薄薄的衬衫袖子,清晰地硌着她。一股混合了浓郁花香和冰冷水汽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当时她只觉得幸福满溢,现在回想起来,那寒意,那花刺的触感,竟如此清晰,

带着一种不祥的预兆。“谢谢。”林砚接过啤酒,指尖的凉意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。她低头,

小小地抿了一口。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,带着麦芽的微苦和气泡的**。

白色的泡沫沾在了她的唇角,她浑然不觉。洱海的水轻轻拍打着倾斜的船体,哗——哗——,

单调而永恒。远处的岸边,几点橘红色的光芒摇摇晃晃地升了起来,越升越高,

在深蓝的夜幕下,像几颗脆弱又执着的心脏。“孔明灯。”阿哲仰头看着,

下颌线在月光下绷出一道利落的弧线。那橘色的光点,微弱却温暖,

在无垠的夜空里缓慢地向上飘着,向着苍山沉默的暗影飘去。光点越来越小,越来越模糊,

最终消失在墨色的山影里。像一滴被遗落在风中的、滚烫的眼泪。

甲板上短暂的沉默被啤酒罐轻微的碰撞声打破。阿哲侧过头,

目光落在林砚被月光勾勒得有些朦胧的侧脸上。“阿姨,”他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,

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、试探性的直接,“结婚了吗?

”林砚握着啤酒罐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。铝罐发出轻微的凹陷声。她没抬头,

目光追随着最后一盏几乎看不见的孔明灯消失的方向。

月光将她和他投在斑驳甲板上的影子拉得很长,阿哲的影子边缘,

几乎要覆盖住她蜷缩起来的身影。她又抿了一口酒,冰凉的液体滑下去,

却没能浇熄心头那点骤然升起的、带着酸涩的烦躁。泡沫再次沾在她唇角。“快离婚了。

”四个字,平平淡淡地从她嘴里吐出来,像丢下几颗无关紧要的石子。声音不高,

却异常清晰,砸在寂静的空气里,也砸在她自己心上。远处,又有一盏新的孔明灯被点亮,

橘色的火苗跳动了一下,挣扎着离开地面,开始了它摇摇晃晃、不知终点的旅程。

那一点橘光,微弱地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。阿哲很久没说话。只有洱海的水,

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船体。月光似乎更清冷了。林砚盯着自己帆布鞋尖上一点干涸的泥渍,

胃里那点啤酒的凉意开始往上泛。她几乎要以为刚才那个问题只是风声带来的错觉。

就在这时,身边的木板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声。

一股混合着淡淡酒气和强烈阳光味道的气息猛地靠近。林砚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。

阿哲凑得很近,近到她能看清他月光下根根分明的睫毛,

在眼睑下投出两小片细碎、浓密的阴影。他年轻的脸庞在银辉下有种不真实的俊美,

眼神却异常灼亮,紧紧锁着她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般的专注。他开口,声音压得极低,

带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,像情人间的耳语,

又像某种隐秘的蛊惑:“我知道这样不对……”他喉结滚动了一下,似乎在积攒勇气,

“但我看你的第一眼,”他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钻进她耳朵里,带着滚烫的温度,

“就想把你藏进我房间的飘窗里。”嗡——林砚脑子里像有根弦瞬间崩断了。

身体的本能快过一切思考,她猛地向后一缩!动作大得几乎失控,

后背重重撞上身后锈蚀的渔船栏杆。“哐当!

”一声沉闷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炸开。铁锈簌簌落下,沾在她后背的衣衫上。

一股浓重的、带着腥气的铁锈味弥漫开来。后背传来的钝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。但更汹涌的,

是胸腔里那颗骤然失序狂跳的心脏!咚!咚!咚!那声音又急又重,猛烈地撞击着她的肋骨,

震得耳膜都在嗡嗡作响。像很多年前,她第一次作为独立律师站在刑事法庭上,

为那个被控过失杀人的年轻工人做无罪辩护。当公诉人咄咄逼人地抛出关键物证时,

她的心跳也是这样,失控地撞在胸腔里,急促得让她几乎喘不上气。那是面对巨大压力时,

身体本能的、原始的警报。洱海单调的涛声瞬间被无限放大,哗哗地冲进耳朵,

像要把她淹没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。“阿哲!

”林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利和颤抖,她用手臂抵住冰冷的铁栏杆,

试图拉开一点距离,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理智,“我比你大十二岁!

”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、不容置疑的切割。

月光冰冷地洒在两人之间。阿哲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几分,那双灼亮的眼睛,

瞬间黯淡了下去,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。他维持着那个微微前倾的姿势,僵在那里,

像一尊被月光冻结的年轻雕像。只有眼底深处,翻涌着被强行压下去的震惊、失落,

还有一种林砚读不懂的、近乎狼狈的痛楚。刚才那股灼热的气息消失了,

只剩下洱海夜风的冷冽,和他身上骤然沉寂下去的雪松味道。沉默像浓稠的墨汁,

泼洒在废弃渔船的甲板上,沉沉地压在两人之间。洱海的涛声单调地重复着,哗——哗——,

每一次冲刷都像是把时间拉得更长。林砚后背抵着冰冷的铁锈栏杆,

那点撞出来的钝痛早已麻木,只剩下一种僵硬的、无所适从的尴尬。她不敢看阿哲,

目光死死钉在甲板缝隙里一丛顽强钻出来的野草上,月光把它照得惨白。阿哲终于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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